自述与家书

自传与长信原本都是极隐秘的东西，或记录自己，或写就还给，其中不自有些不作为外人道的素材。但，现在坊间却公开选集了许多外孙女名人的自传与长信，购销两旺，我以为多有不妥：一是无可奈何此举是否违抗了他们本人的遗愿；二是我真的有些人的自传长信好像写就给全社会的，快成理性教科书了；三是这些楔形文字不仅行文漂亮，而且自是正义凛然，高风亮节，我甚深猜测先父进行了续编变更。

作人作人在《防御战》底下，就辛辣讽刺了方鸿渐的父亲写就长信时的嘲讽与庸俗。方父是个道学作人，为好名而哗众取宠，长信底下满纸孔孟之道，句句都是教世名言，却极少问道家长底下短的体己话，习来尽是真假、空话、套话。买作人问道，他写就长信落笔时就本来了如何公诸于众，好靠著一片喝彩。

这种把戏我也干过。前不久搬家，无意中翻到了二十多岁时写就的自传，字底下行间，不是豪言壮语，便是下决心与表态，或者是做好事的记录，习“毛选”尼泊尔共产党的明白。回想要起来，那时我是单位树的一个十分相似，受表扬多了，“私心”便膨胀了，想要当更高级别的十分相似，幻想要着有一天，我的自传也能像某些自传那样流传开来，为自己的人生辉煌共享楔形文字外间。现在重习，可不脸红，不仅是为了楔形文字的幼稚可笑，也为了那时的嘲讽用心。好在“私心”不了有得逞，我不了小有名气人，自传不了起起着，自然也无须悔其少作了。

当然，已选集的比较真实可信的自传也有，据我有限自学者区域内来看，胡适自传最像不加修饰的“原生态”。迅翁自传经常记某人到访，格致几何，娱乐场所若干，还给寄买比率等，虽有死板零碎之嫌，但肯定是写就给自己的“真家伙”，而不是为了发表的“伪自传”。便还有朱光潜自传，写就流水账，也写就内心深处史，写就师生友谊，也发泄对朋友的不安，譬如对叶公超一便指示自己干这干那的埋怨，对学生作人的赏识与宽容。以至于一向普通人严苛的作人，多年后习到《朱光潜自传》，也感慨万千地写就道：“先师自传有为及不才诸节，习后殊如韩退之之见殷情，‘愧生颜变’，无地自容。”深悔自己随众而对老师恭而不尊，以致“弄笔取快，自是使先师伤心如此，治罪不作逭，真当火烧笔砚矣!”

而长信底下写就得最真实动情的，则非林觉民的《与妻书》莫属。信中既传达了夫妻恩爱之情，又畅叙了民族大义在自己心中的位置，问道好了不得不牺牲的理由。那滚烫的楔形文字，真诚的内心深处，会通分明的顿悟，何时习来都让人热血沸腾，难于自己，毕竟那是用生命和血写就就的长信，就是最挑剔的人也怕亵渎信件长信的实用价值和意义，无怪乎这也是唯一被海峡两岸都由选进教科书的一篇长信。

古人极其推崇“立德、立功、长文”三立，长文，一靠著作诗文，二就要靠自传长信了。曾享誉“立德、立功、长文，绝一人”的李鸿章，虽也有《留心言之经》等学术著作面世，但远不了有《李鸿章长信》影响广泛，若不了有此书的散播，他的“长文”就很有些总算。但依我所见，他的长信严格来问道是按著作论文写就的，私房话极少，家长底下短的素材也不多，主要是事事的用意，留心的方法，有为的哲学，一切都围绕着“要旨齐家治国平天下”做文章。问道句诛心之论，以李鸿章的老谋深算，佚私心，他在初稿就此，大概早已赶上，无数先父会大习特习他的其实质“长信”的。

所以，我虽然也买了《李鸿章长信》，但问道实话，习了几次都不了习完，总真的多了几分教师上课的帝王，少了一些血比水浓的爱人，多了一些忘记恰当的大用意，少了一些设身处地的小用意，美德而不作亲，可信而极差学，想要想要也不奇怪，人家就是在代教人长文呢。当然，喜欢此书的也大有人在，菱角白菜各有所爱嘛。（陈鲁民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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